是不比速度，但兩人均是要強的性子，速度都不慢。

兩圈跑下來，寒素心這才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安慧慧，她雖身材瘦弱，但跑起來卻是拼勁十足。

五圈，六圈，七圈……寒素心也記不清自己跑了多少圈，體育場綠色的跑道在眼前越來越模糊，在眼前化作一片模糊的綠色，前方五十米的地方，安慧慧紅色的上衣仿佛躍動的紅色花朵。

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，她仿佛失去聽力一般，但又聽到自己充斥整個腦海裏沈重而困難的呼吸聲。

突然，前方的紅色花朵猛地向前一躍，安慧慧整個人匐在地上。

寒素心在奔跑中努力使眼睛聚焦，安慧慧正掙紮著爬起來，但她似乎是扭了腳，起身一歪一扭地跑了幾步，便徹底放棄，最終仰面躺下大口地喘著氣。

寒素心踉踉蹌蹌地繼續往前跑，與其說是跑，倒不如說是身不由己地向前撲過去，這樣一直堅持到比安慧慧多跑出五六步的距離，她一屁股坐下，隨即也是整個人仰面躺在地上。

“我輸了！”安慧慧說完這句話，接著大口大口地喘氣，寒素心側頭看去，有晶瑩的淚仿佛一條小小的溪水，悄悄地從眼角流過太陽穴，最終隱在她的卷發裏。

“寒素心，你一定以為你在劇組裏美女救英雄十分偉大吧？”安慧慧輕蔑地笑：“也是，你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救了他，自己卻被砸傷，多麽地感天動地。那是劇情之外，我第一次看到他哭……他此生，大概是非你不娶了！”

寒素心側過頭看她，安慧慧的目光淒然，語氣裏透出深得無邊的絕望，繼續道：“可他卻忘了，在許多年前，我也一樣不顧性命地救過他，或許他沒忘，他肯用任何方式還我，卻不是愛……”

空闊安靜的體育場內，寒素心保持著平躺的姿勢，望著頭頂上一排排細碎的燈光，第一次聽安慧慧講她與薛然的故事。

75.曾經過往

那一年初夏，燈紅酒綠的檸葉酒吧，年少的薛然第一次登臺唱歌。

他冷俊的外表透著絲憂郁的氣質，用略帶青澀卻充滿磁性的嗓音唱一首自創的歌曲，完全沒有被酒吧的肆意和迷亂幹擾。

原本圍著一個駐唱樂團的觀眾漸漸全圍到了他的身邊，他們瘋狂地尖叫著，不停地喊著安可。

少年薛然沈浸在掌聲裏，沈浸在自己的音樂裏，完全沒有註意到駐唱樂團主唱陰郁狠辣的眼神。

夜深的時候，薛然背著吉他走出檸葉酒吧，在一個胡同的拐角處，幾個蒙面人一擁而上，迅速圍住了他。

他雖有非常不錯的散打底子，但對方糾集了將近二十個人，他寡不敵眾，一個不註意被人從背後偷襲。

堅硬的磚頭砸在他頭上，血花飛濺的同時，無數個蒙面人圍上來踹他，將他背後的吉他摔得粉碎，狠狠地警告：“以後敢再來，來一次，打一次！”

他們要薛然承諾不再來檸葉酒吧，他嘴角淌著血，冷冷地看著領頭的蒙面人，並不答話。

蒙面人伸出食指指著他，沈著聲道：“不服氣？兄弟們，給我往死裏打！”

無數高大的陰影擋住了路燈原本就昏暗的光線，卻聽見拐角處一聲嬌喝：“慢著！”

片刻之前，安慧慧也在檸葉酒吧，遙遙地，聽他的歌聲、

那是安慧慧第一次私下裏見到薛然，那時候的他嘴角帶血，眼圈烏青，黑色T恤衫在打架時被撕破，露出裏面帶血的皮膚。

他強撐著直起身子，目光中透著遺世獨立的孤絕。

第一次，她便被那雙眼睛深深地吸引，那雙眼睛藏著太多故事，但卻分明告訴你，那些故事他不會講給任何人聽。

蒙面人還在對她的來頭表示疑惑，安慧慧傲然一聲令下，二十多個蒙面人瞬間被更多的人團團圍住。

那一場群架打得驚天動地，整個胡同哀嚎遍地，但安慧慧的眼中，卻只有一個薛然。

薛然的目光裏有種種的疑惑，但卻並不發問，只隔著紛亂的人群深深地看著她，直到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出現在面前，他手臂上、背上有烏黑的青龍刺青，左臉上兩道明顯的刀疤。

“慧兒，怎麽回事？”男人粗著嗓門問道。

安慧慧一驚，回過神來，伸臂摟住男人的脖子，身體隨即貼了過去，撒嬌地道：“鋒哥，這幫人欺負我弟弟！”

“啪”的一聲，鋒哥一個巴掌幹脆地甩在安慧慧臉上，他力道太大，安慧慧整個人被甩得撲倒在地。

鋒哥目光中透著狠厲質疑道：“你這麽興師動眾就是為他？我以前怎麽沒聽說過你有個弟弟？”

安慧慧捂著紅腫的面頰艱難起身，她知道，若是讓鋒哥知道自己對素昧平生的薛然已是暗生情意，他一定會弄死自己的。

她摸著帶血的嘴角委屈地道：“是我表弟，他初到這裏唱歌，卻不知道這裏什麽時候變成了那幫人的地盤。”她說著，指一指蒙面人。

鋒哥犀利的目光看向薛然，確實是陌生的面孔。

“表弟？真的嗎？”他大聲道，試圖在薛然臉上找出些破綻，空氣中充滿硝煙的味道，似乎一觸即燃。

但，薛然只是靜靜地註視著他，目光毫不回避，亦無任何挑釁。

終於，鋒哥淡淡地對安慧慧道：“你看著辦，別鬧出人命就好。”說著，轉身離去。

安慧慧忙跑上去扶薛然。

“謝謝！”薛然從嘴裏吐出兩個字，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她的手，咬牙堅持著自己一步步離開。

那夜以後，薛然便自認為欠下安慧慧一條命，但安慧慧別無所求，又或許，只是因為她所求的，薛然根本不願給。

之後的幾年裏，薛然簽約、出專輯、拍戲，成為光華耀眼的明星，這其間，安慧慧只對他提過一個要求——她要離開鋒哥。

她早厭倦了黑社會的打打殺殺，但除非鋒哥願意放開她，否則她就算插翅也是難逃。

薛然將那一件事辦得幹凈利索，不僅鋒哥毫無反抗之力，薛然還安排她成為一名演員，所以就算離開鋒哥，她依然能過好自己的人生。

當初欠的命，薛然圓圓滿滿地還上，但情，卻始終只是安慧慧的一廂情願……

體育館高高的吊頂上，如星的燈光不知疲憊地眨著眼睛，寒素心平躺著，側頭看著身旁的安慧慧，心中湧上說不出的感覺。

她應該恨她，可此刻，安慧慧給過她的傷害都已經成為過去，她爛好人的性子開始泛濫，內心竟對安慧慧生出一絲憐憫來。

安慧慧輕笑：“寒素心，你可知道以他這樣的大牌明星，為什麽從來不肯替你爭取一個女一號？”

寒素心搖頭。

最初，她尚未與薛然在一起時，他便反對自己進入娛樂圈，甚至不惜潑冷水給她，即便後來他們確立了關系，他也只是在劇本創作上支持她，她也有疑惑，但想到自己本就應該通過努力去爭取想要的一切，便沒有深究，此刻安慧慧問起，頓時勾起她的好奇。

卻聽安慧慧自嘲地笑，過了片刻，才哀嘆道：“郝運告訴我，薛然不喜歡這個圈子裏女人的風塵味！風塵味……”她一字一字地重覆。

話已至此，寒素心突然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，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說錯話，便被她當成落井下石。

安慧慧閉上眼似是回想這麽多年來的過往，隔了半晌才道：“事實上，我們最初的模樣，早就決定了最終的結局。這麽多年來我的努力與堅持，根本換不來他的認可，只為初見時我是黑幫老大的女人，他永遠都不會讓自己愛上我的。”

安慧慧語氣絕然，這個結果她早就了然於胸，但薛然對她來說，依然是心中最難以割舍的一份牽念。

回到車上，安慧慧從後座拿出手提電腦，按下開機鍵，淡然地道：“願賭服輸！我會當著你的面把電腦上文件的刪除，U盤備份的部分，我回去給你！”

“謝謝！”寒素心真誠地道。

安慧慧審視地看她一眼，呵呵一笑道：“我努力了這麽久，你不覺得你贏得太輕易了嗎？難道我不會反悔？”

寒素心直視她：“你不會反悔，你放手的同時，也是放了自己。”

兩人對視良久，安慧慧收回目光輕嘆一聲：“他演得那麽好，溫情脈脈的戲一次就過，可是卻能從骨子透出寒意，讓人心寒。我爭取過、愛過，用盡了所有愛的能量，他就是一塊冰，沒有人能焐化，你也一樣，因為……”

安慧慧將嘴湊到寒素心耳邊，陰柔的聲音傳入耳際：“他的心裏住著魔鬼。”

說到最後幾個字時，她刻意放低了聲音，卻是字字如釘，“魔鬼”兩個字像是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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